陶澍(1779~1839)安化小淹人,嘉庆进士,由翰林院编修升御史;道光时官至两江总督加太子太保,兼管盐政,督办海运。著有《印心石屋文集·奏议》、《蜀輶日记》、《陶渊明集辑注》等。
他自幼聪慧,出口成章,才智过人。为官几十年,刚正不阿,不畏强暴,给百姓办了些好事。他的传说故事,在江浙和湘中一带广为流传,成为佳话。
资江中游,在安化县境内,有个依山傍水的小淹镇。距小淹镇不远的石蟆村,住着一个叫陶萸江的穷秀才。在他家对面的山坡下,有座七星岩,岩上有七个石孔,每当天黑时,石孔闪闪发亮,好像北斗七星,故名七星灯。
相传很久以前,这七星灯白天紫云缭绕,夜晚灯光闪烁。岩下有只大石蟆,更深人静时,它爬在七星岩上,借七星灯的光亮,默默地攻读诗书。等陶萸江的儿子陶澍出生以后,七星灯突然不亮了,说是这石蟆苦读千百年,把它的精灵怀在陶澍的圞心里。后来陶澍不仅很会读诗书,做官办事也断案如神,心里像灯笼一样。
陶澍幼时,跟父母移居小淹,他父亲办私熟教蒙童,陶澍也在蒙馆里读书。那年中秋节,陶澍独自一人在资江边玩耍,遇见一位白胡子公公在江边牧牛,那牛埋头啃草,陶澍看了一阵,好奇地从公公手里接过牛绳,而那条牛望着陶澍就不吃草了。他一走,牛也跟着走;他站着不动,那牛也站住望着他。陶澍问老公公道:“这是何故呢?”公公笑道:“你不是放牛的啊!”老公公说完,顺手接过牛绳,那牛又吃草了。
老公公望着陶澍,觉得这孩子五官端正,天庭饱满,相貌非凡。便笑着说道:“我们这地方山水虽好,但出不了大官。”接着,老公公就讲起三公抢印的故事。
据说在很久以前,宝庆、新化出了一条火龙,来到小淹上首关山口,火龙口里含着的那颗明珠,突然掉在这资江河中,象颗方印,名叫”印心石”。你看那边山峰起伏,好似一条火龙困守江边,附近有一座虾公山、一座蜈蚣山和一座鸡公山。山上的虾公、蜈蚣、鸡公都出来抢这颗大印,一齐来到江边,但“三公”互相制约,不敢下手,因此我们这小淹地方无缘,至今没有出一个大脚色。
陶澍从小爱打破沙罐问到底:“老公公,这印心石落在何处?”老公公指手说道:“就在这小淹下首,你看!那条火龙与水月庵隔江相望,两岸石壁屹立如重门,名叫关山口。春夏之季,江水滔滔,水深数丈;秋冬两季,有石出于潭心,此刻正是时候,你去一看便知。”
他听老公公之言,半信半疑,于是沿江而下,走不多远,只见那悬岩峭壁的山下,江心水清澈底,果有一印心石。他来到沙滩,涉水去看,在那秋季枯水季节,印心石上只有一层薄水,时隐时现。陶澍将印心石摸了又摸,顺手拣了一块小石子在那上面写道:
“三公”抢印,迟迟不曾下手;
陶生拣石,脉脉顺手牵羊。
后来陶澍能掌管两江总督大印,据说是他得了印心石的缘故。
有一年春天,小淹附近有个财主,为了他的几个儿女读书,就接陶萸江到他家办了一所私塾,馆东还招来一些学童,弥补陶萸江的一部分工薪。陶澍也跟随父亲,在这所私熟读书。他过目不忘,入耳即熟。馆东是个心怀狭窄、口蜜腹剑之徒,生怕陶萸江两般三样,轻待他的几个儿女,经常到学馆的壁缝里偷看。但陶萸江为人正直,对学童一视同仁,有时对馆东的儿女多加指点,但却是对牛弹琴,枉费心机。馆东表面上对陶澍非常羡慕,内心对他非常妒。
有天下午,陶澍趁父亲外出了,他就跟馆东的牧童,出外牧牛玩耍。天近黄昏,陶澍帮牧童牵牛归来。馆东虽读书不多,总喜欢装腔作势,哼几句诗词,抬高自己的身价。于是借此机会念几句对联来责骂陶澍,他念道:
小子牵牛入户。
陶澍立即对道:
状元打马游街。
馆东一听,吃了一惊,再也念不出口了。馆东在陶澍面前丢了丑,心里很不高兴,偷偷将陶澍外出贪玩的事告诉了他父亲。晚上,陶萸江责骂陶澍,还要惩罚他,命陶澍跪在钱比上(钱比子,木板上有槽,是清代量钱的工具),头顶一盆水。陶澍跪在钱比上,两脚酸痛,双手举着一盆水在头顶上,动弹不得,实在难受。恰好他父亲的好友雷伯来了,陶澍一见雷伯就暗暗高兴,一双眼睛向雷伯眨了几下,暗示请雷伯解围。雷伯早知他聪明伶俐,很想试试他的才学。于是当着他父亲说道:“今天,要以一盆水为题,即兴赋一首诗,我好向你父亲讨保。”陶眼睛一眨,就念道:“头上一盆水,脚跪一钱比,只要雷伯轰一声,放出蛟龙走万里。”雷伯和陶萸江听了,觉得他文思敏捷,出口成章,二人暗暗高兴。从此,陶萸江觉得这孩子有点来头,对他管教更严,陶澍也更加发愤攻读诗书了。
那年冬天,陶澍的伯父在乌龟山新建了一个油榨坊,开张的那一天,他伯父买了红纸,要请陶萸江写副对联,恰巧陶萸江外出未归,他伯父无法,将红纸放在桌上对陶说:“等你父亲回来,请他写一副对联,我等下来拿。”
他伯父走后,还不见父亲归来,陶澍怕耽误了伯父的时间,于是他立即磨墨,挥笔写道:
榨响如雷,惊动满天星斗;
油光似月,照激万里山河。
陶萸江回家,看了摆在桌上的对联,大吃一惊:“好大的口气,”连忙问道,“这是何人所作?”陶澍将伯父要写对联的经过说了一遍,陶萸江听了,高兴不已。
过了两年,陶萸江来到益阳十里的凤形山讲学,陶澍随父亲就读。凤形山有座三仙寺,地方绅士倡议修缮山门,那天山门落成,为了山门题额,众绅士议论纷纷,你言我语,争了半天不能定妥。陶澍在旁插嘴道:“就是‘山不在高’嘛!”大家望了陶澍一眼,个个点头称赞。并邀陶澍撰联一首:
云气飘飘,恍见天边来仙驾,
泉声虢虢,早知山下有龙吟。
众绅士听了,交口称赞陶澍。
安化梅城镇,是昔日县城。城南有座笔架山,山上长满了青松翠竹,郁郁葱葱,山腰有座高大的七层宝塔,名叫南宝塔。
据说南宝塔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间,四十年后,塔身忽而倾斜,眼看有倒塌的危险,全城百姓都为此事担忧,大家都愿资助,但无人倡头主修。
那年陶萸江正来梅城开馆教书,他虽家境贫寒,但学识渊博,为人正直,是安化有名的秀才,威望甚高。大家议来议去,一致推举他为主修,陶萸江觉得盛情难却,他只得在教学之余,为修复南宝塔到处奔波,十分忙碌。陶澍随学馆伴读,为了帮父亲排优解难,更加发愤读书习字,还帮同窗学友指点文章,未曾荒芜同窗的学业。
一日,有个身穿素服,鹤发童颜的老人路过学馆,进屋歇脚喝茶。陶澍连忙上前招呼老人,敬烟筛茶,与老人闲谈起来。老人问道:“听说此地要修复南宝塔,是真的吗?”陶澍答道:“正准备重新修建。”老人笑道:“在笔架山下修塔,非同小可,就是修好了,过得十年几载,也要倾斜倒塌。”陶听了十分惊异,连忙请老人指教。那位老人摸摸胡子,眨着眼睛说道:“雪峰山上有个姓龙的石匠,手艺高超,技术非凡,如能邀请他来,可胜任此事。不过,要使塔身不倒,非要贵人相助,金星压顶不可,那样,南宝塔就万无一失。”老人说完就告辞走了。
陶萸江回来,陶澍将老人之言一五一十地讲了。陶萸江遵照老人之言,差人请来了龙石匠,两人来到笔架山看了地形,双方都提出了修塔的想法和要求,并约定在第二年重阳节竣工。
过了几天,龙石匠邀来了一些师兄徒弟,一切筹备就绪,并选择良辰吉日开工。陶萸江除每天在学馆教书之外,几乎把全部精力扑在修建南宝塔上,为了筹款备料,朝夕奔波。经过龙石匠他们的一番努力,苦苦熬煞了一个寒暑,眼见塔身像一棵茁壮的春笋、渐渐向天空伸展。到了第二年八月中秋,七层塔身平顶了。龙石匠暗暗高兴,陶萸江更是喜出望外。梅城一带的百姓为了图腾修塔,到笔架山观看的人,总是滔滔不绝,他们期望宝塔能镇压邪气,保佑地方平安。
龙石匠也想融合人民的心愿,特意挑选了一块大石板、经过精雕细刻,一座金星佛像刻得栩栩如生,经过泥工石匠齐心协力,终于将金星佛安上了塔顶,整个宝塔屹立在笔架山上。观看的人越来越多,都称赞龙石匠手艺超群,金星佛像画龙点睛,塔身雄伟壮观。
可是到第二天早晨一看,塔尖不见了,金星佛像也飞走几丈远。龙石匠看到这般情景,全身好象泼了一盆冷水,站在那里目瞪口呆,好久没动。那群石匠不知如何是好,非常扫兴。过了一阵,龙石匠到底是个老手,他对大伙说道:“塔尖掉下来,只怪我还有一些手脚没到场,难怪金星佛像也飞走了,大家歇歇脚,过几天再装上去就好了。”
陶萸江得知塔尖倒塌后,立即奔向现场,回来总是坐立不安。龙石匠更是忧心,一直躺在宝塔旁的工棚里没动。晚,上,他徒弟送来白酒菜肴,酒后他独自一人在宝塔旁边转了几圈。这时天高气爽,月朗星稀,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默神,总找不到倒塔的原因,由于他日夜疲劳,不知不觉地倒在草地上睡着了。
时近深更,忽见在那塔旁的乱石中,站着一位老丈,白发苍苍,手持拐杖,由远而近,对龙石匠说道:“恭喜恭喜!祝你大功告成。”龙石匠连忙拱手谢道:“小辈失礼,今修建南宝塔,原想用金星压顶,不知何故,塔尖倒塌,金星佛像飞走,怎能说大功告成呢?小辈正为此事发愁,请老丈指教。”老丈笑道:“这很容易,只要黄龙绕塔,塔身就坚如磐石,如有贵人相助,金星就可压顶,宝塔安然无恙,可保千秋万代。”龙石匠听了不知其意,还欲追问,老人拿起拐杖,飘然而去。龙石匠突然惊醒,却是南柯一梦,他半信半疑,迷惑不解,于是他躲在树林里,等待老丈再来,问个明白。
那天晚上,陶萸江思来想去,一夜没有合眼。陶澍早已猜着了父亲的心思,鸡叫三遍,鼓敲五更,他瞒着父亲爬起床来,急步来到笔架山上,想找龙石匠问个究竟。他到工地上看了又看,静悄悄的。于是他想量量塔身有多大,双手围着宝塔转了三个圈子。龙石匠看在眼里,记在心上,黄龙绕塔,莫不是应在这个穿黄衣的孩子身上?他连忙走出树林,原来这孩子是陶澍。龙石匠问道:“你穿了一套新衣,为何这样早来到这里?”陶澍答道:“这谈不上新衣,这是我外婆做的一套黄色土布衣服。昨晚我父亲通宵未眠,我想来助你一臂之力,好解除父亲的忧愁。”龙石匠听了暗暗高兴,就带着陶澍在金星佛像前,两人摸了又摸,在塔尖石上指指画画。陶澍看后说:“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,今日你们抬上去安装,宝塔就可修好了。”说完,他从衣袋里拿出书来,一路读着下山走了。
龙石匠望着陶澍背影,莫非他就是老人讲的那位贵人?于是便吆喝那班石匠,继续修塔。
从此以后,南宝塔一直屹立在笔架山上。黄龙绕塔的传说一直流传至今。
嘉庆三年,陶澍通过州府童试,十八岁就考上了秀才。他父亲和雷伯虽已中秀才多年,但数次参加省试,却每次落第。嘉庆六年八月,雷伯邀陶萸江再次赴省城赶考,陶萸江无心仕进,但为了寄厚望于陶澍,愿意带着陶澍一同前往。于是三位秀才,准备到省城赴试。
那日,他们约定在石峰山下的资江河畔乘船起程。雷伯和陶萸江都已上船,陶澍刚踏上船头,恰巧一只乌鸦在船的上空哇哇嘶叫,一它乌鸦屎正好落在陶澍的头上。他父亲一见这不祥之兆,紧锁眉头,内心十分不悦。雷伯见此情景,感到扫兴,陶澍已觉察到长辈的心情,于是情急智生,便对他二人含笑地吟道:
两脚踏船头,
乌鸦天上游,
瞧似乌鸦屎,
御笔亲点头。
陶萸江和雷伯听了,顿时转忧为喜。于是请船夫开船,三人顺江而下,也无心观看两岸风光,他们在船舱里谈今论古。俗话说:“三个屠夫在一起讲猪,三个读书人在一起讲书。”这三个秀才心心相印,也讲起书来。
陶萸江父子和雷伯在省城客店住下,不几日就考完了省试。到出榜那天,雷伯要陶澍前去看榜。陶澍看后回店,默默不语,不动声色。雷伯见此情形,一时心情不定,连忙问道:“我们榜上有名吗?”
陶澍答道:“人多拥挤,我看不清楚。”
雷伯指责他道:“你年纪轻,又不是瞎子,怎么看不清呢?”说罢,雷伯独自一人前去看榜,回店后对陶江说:“陶兄,我和你相交二十年来,却是枉读诗书,这次我俩又榜上无名,只有你儿子中了举人,真是青菜不如萝卜菜(萝卜菜不但有青叶,土里还藏有萝卜,意思是青出于蓝,而胜于蓝)。我们此次回去,再也不来丢丑了。”
乡试后的第二年春天,朝廷在京城举行会试,陶澍考上贡士,通过殿试,中了进士,为翰林院编修,后升御史。
清道光年间,南京城里有个大盐商,名叫曹百万,他上通朝廷奸臣,下结江湖大盗地痞劣绅,残害黎民百姓。他抢劫大批金银财宝,建筑九重宫殿,私自招兵买马,屯积粮草,称孤道寡。南京一带清室命官,早已启奏朝廷。道光皇帝先后派了蔡朝贵、吴玉桂等去南京惩办逆贼,但朝廷命官还未进城,曹百万早已派江湖大盗埋伏中途,将蔡朝贵、吴玉桂拦路杀害了。道光皇帝闻报,大吃一惊,心中十分忧闷,他要老丞相晏林魁再挑选一个精明能干的人,速去南京清除盗匪,根除后患。老丞相晏林魁查遍所有朝中文武百官典籍,发现陶澍是个智勇双全,精明能干的人,便奏启道光皇帝保荐道光皇帝听了,立即召陶澍入朝。道光皇帝见陶澍身材魁梧,精神抖擞,当场考问了一番,陶澍对答如流,道光皇帝大喜,即刻命陶澍为两江总督,去南京清除匪患。
陶澍领了圣旨,但想到南京匪首曹百万人多势大,不免有几分担心,心中踌躇,忘记了向圣上谢恩就退朝了,道光皇帝生气地责问道:“陶澍!朕对你非常信任,官封两江总督,为何踱步退朝,轻慢寡人?”陶澍叩首答道:“启禀陛下,皇上命我为两江总督,臣实在感恩不浅,不过南京江湖大盗甚多,前任蔡朝贵、吴玉桂两位大人还未进城就职,就在中途惨遭杀害。臣刚才领旨后,为了报主龙恩,正在谋求不重蹈前辙剿除曹匪之计,因此,下朝时未向陛下谢恩,并非有意欺君。”
道光皇帝听了,想到前两次派去的总督中途遭到杀害,曹匪实在可恶,为了不让陶澍再遭同样命运,便立即传旨:“命刘龙、李豹两位校尉随陶澍前往南京。”并御赐陶澍一把尚方宝剑,有先斩后奏之权,陶澍听了大喜,连忙谢恩退朝。
陶澍带着刘龙、李豹离开京城,不坐官船,另雇孤舟,日夜兼程,向南京驶去。
他们快要到南京城时,陶澍对刘龙、李豹说道:“我们这次上任,不须通告南京官吏,也不惊动黎民百姓,只等船只靠岸,连放三炮,二位将军意下如何?”刘龙、李豹答道:“大人高见甚是,我们高高举起尚方宝剑,来个下马威,使那群强盗措手不及,显显大人的威风。”
一日,船靠南京码头,随役“通!通!通!”放响三炮,陶澍从码头向总督府衙走去。一霎时,大小官员,穿袍着衣,急忙赶来迎候,沿途百姓也夹道欢迎。刘龙、李豹更是威风凛凛,高高举着御赐尚方宝剑,紧紧跟随陶澍进入总督府衙。陶澍这次别开生面进衙上任,使曹百万一伙匪徒感到莫名其妙,惊惶失措。
陶澍上任不几天,正遇关圣庙修葺竣工,全城绅士聚议,想借此机会大设筵席庆贺。要请陶澍前来赴宴,一方面要见识陶大人,另方面很想试试陶澍的才华。
那天陶澍被邀请赴宴,大家拱手迎接,寒喧一番后,他们拿来文房四宝,摆在桌上,请陶大人为关圣庙撰写一首对联。陶澍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,也猜中了其中的含意,便立即展纸挥毫:
温酒斩颜良,河北英雄齐丧胆;
单刀会鲁肃,江南名士尽低头。
众绅士见这位两江总督联语双关,如此神速,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,顿首叩谢。从此陶澍的才名,誉满江南。
陶澍在关圣庙即兴题联,轰动了江南,南京城里一时显得风平浪静,好象是个清平世界。陶澍以总督府的名义,颁发了“十不准”的禁令。良民百姓,无不兴高采烈。
这时,陶澍和刘龙、李豹乔装打扮,详察民情,私访江南。他们所到之处,并不惊动官府衙门,饿时就在伙铺就餐,晚上就在客栈住宿。一日,他们来到南京城郊的一家酒馆,歇脚饮酒。只见一个酒醉醺醺的大汉,满头乱发,衣冠不整,拍着胸脯,口出粗言,他向同桌饮酒的喝道:“弟兄们,南京城里来了个姓陶的小子,什么两江总督,颁发了什么'十不准'禁令,搞得满城风雨。听说那人才高八斗,断案如神,大哥曹百万怕我们惹事生非,引火烧身,要我们出城暂避一时,等待时机再来收抬那个家伙。”李豹正要上前动手,陶澍眼睛一鼓,将他制止,提壶筛酒,三人各自饮酒不语。
那边桌上又有人说道:“游大哥!听说这两江总督才智过人,办事能干。你们要加倍小心。”姓游的接着说:“你胆小如鼠,莫说是一个总督,就是十个八个,我大哥也不怕,江南一带的知府县衙,哪一个不与我大哥有交情?就是在京城朝中,也有我大哥的人。”姓游的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:“你们快点喝酒,等会跟老子到城隍庙去大赌一场,见个高低。”说罢,酒杯一甩,好像一群苍蝇拥到城隍庙去了。
刘龙打听到这游大哥就是游子金。陶澍早知此人是曹百万的拜把兄弟,见此情景,对这些流氓地痞十分憎恶。他们三人跟着游子金来到城隍庙门口,俗话说:“自古藏奸在庙宇,行凶恶杀集会中”。陶澍决不错过良机,想进庙里探个虚实,刘龙、李豹跟在后面,形影不离。
刚走进大门,就遇到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,手提竹篮,叫卖糖果。他一见陶澍进来,要陶澍买他的糖果。陶澍笑道:“小伙计,你小小年纪,不去读书,为何到这里叫卖糖果?”少年叹了口气说:“不卖糖果,家里就无法糊口,咳!人到矮檐下,怎敢不低头。”陶澍见他相貌非凡,口气不小,就叫他到一个僻静处问道:“据我察言观色,你过去不是卖糖果的,为何落到这般光景?”那少年擦了一下眼睛说:“你要问我呀,真是一言难尽,哑吧吃黄连,苦口难开!”陶澍笑道:“一个篱笆三个桩,一个好汉三个帮,你只管说来,我好为你帮忙。”
“我叫吴光保,江南常州人氏,父亲吴玉桂,是朝廷命官,前年奉命来南京上任,被江湖大盗在途中杀害,抢去船上财物。我母亲王氏,被迫带我投河自杀。幸被一位渔公救起,现住在八角亭间,母亲为人浆衣洗服,我要贩卖糖果,就此糊口度日。请叔叔守口如瓶,千万不要泄露。
“你父亲被人杀害,为何不去告状申冤?”
“叔叔有所不知,这南京内外,大小衙门都与曹百万串通一气,刚才进入城隍庙的那个醉汉,名叫游子金,就是曹百万的拜把兄弟,他们一手遮天,谁敢动他们一根毫毛?”
两人说话之间,忽然听得人声喧闹,陶澍同吴光保前去一看,原来一班赌棍在拳打脚踢,争抢银子。忽然啪啦一声,一个小包掉在吴光保的竹篮里,他打开一看,是一包银子,还有金钗首饰。他不看犹可,一看就认出那金钗是他母亲的心爱之物,想必是这些强盗抢劫来的。于是把这金钗的来历告诉了陶澍。陶澍笑道:“这真是物归原主,你就拿出交你母亲使用。”吴光保摇头叹道:“叔叔有所不知,我家母经常教训,不贪不义之财,这金钗虽说是我母亲之物,但被强人夺走,今日从天而降,来历不明,母亲是不会要的。”
正在这时,只听得有人喊道:“哪个拣了我的钱包,赶快拿来,各分一半,如果不快拿出,老子搜查出来,要他的命。”吴光保连忙告诉陶澍,这人就是游子金。陶澍也认出了他就是那个醉汉。
游子金忽然看见吴光保篮子里的钱包,一个箭步扑下楼来,抓了钱包,大声骂道:“小杂种,你偷了老子的钱包。”顺手打了吴光保一个耳光。
陶澍喝道:“住手!你怎么无理打人?刚才我亲眼所见,你们在楼上赌博,这钱包掉在他的篮子里,哪个偷了你的钱包?你不但不分他一半,为何反要打人,岂有此理!”
游子金瞟了陶澍一眼,冷笑道:“你是何人?少管闲事,江南一带哪个不晓得我游大哥的厉害。”话音刚落,就朝陶澍猛击一拳。说时迟,那时快,刘龙、李豹早已在旁,刘龙左手一挡,右手一拳打在游子金胸口上,李豹猛踢一脚,踢到游子的下身,游子金好像恶狗遇到了猛棍,“哎哟”一声,倒在地上。陶澍大喝一声:“伙计们!把这群强盗通通拿下。”其他赌棍不知底细,被吓得东逃西跑了。刘龙、李豹立即将游子金捆绑拉走了。陶澍将那钱包交给吴光保,并给他一把折扇要他赶快回家,同他母亲凭这把折扇到总督府告状。
陶澍回府,立即升堂,惊堂木一拍,厉声喝道:“胆大的游子金,你横行江南,谋财害命,从实招来!”游子金横眉鼓眼,故意装疯卖傻。忽然吴光保拿着折扇,领着他母亲喊冤来了,当面对质,游子金内心恐惧,却不肯招认。陶澍喝道:“来人!快将三升铁菱角拿来!”游子金跪在铁菱角上,痛得连声叫喊:“我招!我招!”承认了吴玉桂是他们一伙杀害的。陶澍问道:“你与曹百万还干了哪些勾当?”陶澍一提到曹百万,游子金一口咬定不认识。陶澍继续问道:“你今天上午在酒店说了些什么?”游子金看了陶澍一眼,认出陶澍是在酒店乔装饮酒的人。他只得将曹百万一伙的罪恶全部交代了出来。
原来曹百万、曹龙、曹虎、曹豹结成拜把兄弟,老五是两准盐政任亿平,老六便是游子金,他们一伙与朝廷分庭抗礼,在江南一带称王称霸,谋财害命,无恶不作。人民有口难言,十分痛恨。陶澍命游子金画了口供,要衙役收监,严加看守。对吴光保母子,妥善进行了安置。
陶澍派遣暗探,打听到曹家兄弟的下落,并派官兵一一抓获,上奏朝廷,斩首示众。南北城内外,江南一带的父老兄弟,无不兴高采烈。与曹百万互相勾结的一些知府县衙,早已吓得魂飞魄散,也一一向陶大人倾吐实情。陶澍根据情节轻重,进行了处置。
从此,江南一带风平浪静,陶澍的声望也更大了。
陶澍斩了曹百万,抄了他的家,清点了所有财产,一一收缴官库。就和刘龙、李豹一齐上京面圣。道光听了陶的奏本,龙颜大悦:“陶爱卿!你智勇双全,真是栋梁之材。为寡人分忧,消除了南京的大患,朕赐你锦绢百匹,纹银千两,回湖南安化省亲去吧。三月之后,再往南京继任。”陶澍谢恩退朝。
陶澍领旨,和刘龙、李豹几个随役即日起程。一路上马不蹄,船不靠岸,行程不久,就回到了安化小淹老家。亲朋戚友大家欢喜闻讯前来拜见,只有他祖母与众不同,又喜又忧。
一日早晨,他祖母坐在床沿上放肆吵闹,谩骂陶澍的母亲没有良心,是不孝之奴……
陶澍正在厢房看书,听到吵骂声,就放下书本,来到他祖母身边问道:“祖母大人,为何吵闹?”
“孙儿,你有所不知,平时你娘对我很好,每天早晨,帮我端来洗脸水,还送碗红糖冲鸡蛋给我吃。自从你回家以后,她心目中只有你这个孩儿,把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。现在辰时已过,也不给我端茶送水,凭你做官的讲,该骂不该骂?”陶澍连连点头,并进行了一番安慰。然后,悄悄地将祖母的一番言辞告诉他娘,他娘非常诧异,连忙说道:“这是冤枉,早晨起来,我已送了洗脸水和冲鸡蛋。”陶澍劝道:“既然如此,不必计较。”
这时,陶澍又恭恭敬敬地端了一盆洗脸水和一杯漱口水,送到祖母床前说道:“我娘近日招待客人十分忙碌,轻了您老人家,请祖母宽恕。”说罢,催祖母洗脸漱口。他祖母洗了脸,就在脸盆边漱口。陶澍问道:“您还要吃冲鸡蛋吗?”他祖母连连摇头。陶澍笑道:“您老人家莫怪我讲直话,您冤枉了我娘,不信,这脸盆里还有您老人家吐出的鸡蛋碎片呢。”祖母不好意思地说:“这倒也是,我想试试你的本事。”
原来祖母见陶澍年轻,就做了大官,怕他鲁莽,断案不清,冤枉良民百姓。因此,她很不放心,故意设下这个圈套,来考验陶断案的才华。这时,他祖母笑道:“澍儿,看你能明察秋毫,断案如神,这回我放心了!”
陶澍的外婆非常善良,特别喜爱陶澍,曾接济过陶澍一些衣服和盘缠。但她从未看见过审案,多次提出要陶澍审案给她看。陶澍的母亲也劝道:“澍儿!你顺了外婆的意,随便做个样子给他看。”陶澍推却再三,实在无法,就答应了。
次日凌晨,附近的邻居和亲戚六眷,都赶来看热闹。陶澍叫了一声:“升堂!”刘龙、李豹和几个随衙齐声喊道:“升堂!”陶澍将惊堂木一拍,看热闹的一时鸦雀无声,惊得那屋檐的瓦片也掉下来了,门前池塘里的鱼也在起跳,大家胆颤心惊。忽然他的一个表叔提着一双鞋子赶来看热闹。陶澍喝道:“来人跪下!”他表叔不知如何是好,就慌慌张张跪下了。陶澍问道:“你为何提着鞋子匆匆冲进我堂?”
“我听说陶大人要升堂审案,想来看看热闹,在路上碰了雨,烂泥路滑,怕打湿了布鞋,于是便光着赤脚走来。我就是你外婆的侄儿,你的表叔。”
“住口!你明明知道脚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,鞋子是你老婆做的,看你这人爱妻如命,却忘了父母,丢了母子骨肉之情,本应打你四十大板,念你初犯,只罚你向姑母(陶澍的外婆)磕三个响头,去吧!”
大家看后,个个伸出舌头,都说陶澍才智过人,断案如神。从此,省亲断案,一直传为佳话。
陶澍官封两江总督,为官清正,屡建功绩,道光皇帝非常器重他,称他“陶爱卿”。但那些贪赃枉法的清室佞臣,却十分嫉恨他,经常有人跟踪监视,寻找陶澍的短处,伺机向皇上禀奏,陷害陶澍。陶澍早已察觉,胸有成竹,特别小心谨慎。
有一次,道光召陶澍进宫谈论经史时务,君臣心心相印,道光问道:“陶爱卿学识渊博,功底不浅,是何所学?”陶澍答道:“小臣家道贫寒,自幼在资江的’印心石’上攻书,也经常在江边的石屋就读。”道光听了,亲笔给他写了“印心石屋”四字,作为陶澍老家书屋的匾额,表示对他的厚爱。
陶澍接过道光的御书手笔,很感激圣上对他的信任,一时受宠若惊,退朝后立即把皇上题字放在帽子的夹缝里,顶在头上。恰巧原来放在帽子里的一道奏折掉在地上,他连忙弯腰拣起来,顺手塞进了靴筒。
就在这个时候,陶澍看见一个素来嫉妒他的奸臣,正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。他知道那奸臣不怀好意,觉得自己光明磊落,也不放在心上。可是那奸臣见陶澍将御赐“印心石屋”的纸折塞进靴筒,认为有机可乘,心里十分高兴,急忙转身向皇宫跑去。
那奸臣匆匆跑进皇宫,向道光叩头奏道:“启禀陛下,臣刚才跟陶澍退朝,亲眼看到陶澍将御笔赐字扔到地上,又插在靴筒里,轻慢陛下,实犯欺君之罪,望圣上明察。”
道光问道:“此话当真?”那奸臣答道:“小臣亲眼所见,岂敢欺骗皇上。”道光听了大怒:“陶澍竟敢轻慢寡人, 罪在不救!”说着,忙令两名太监去追陶澍回宫问罪。
陶澍被召回宫,见道光声色俱厉,他不惊不慌,从从容容地启奏道:“臣刚领旨回家,不知圣上要臣转来,有何旨意?”
道光见陶澍礼恭毕敬,从容不迫,他话到嘴边,连忙转口问道:“陶爱卿!寡人刚才给你写了’印心石屋’的匾额,过细一想,觉得字写得太小,你快拿来,寡人再给你写大一点。”
陶澍答道:“圣上珍惜贤才,爱民如子,给小臣亲笔题匾,恩重如山,小臣再不敢劳驾皇上了。”
那奸臣见陶澍推辞,更加趾高气扬,暗暗地向皇上使了个眼色。道光连忙说:“朕已有此意,爱卿何必推诿,快拿出来吧!”
陶澍不慌不忙,双手取下朝冠,从帽子上拿出了道光手笔,恭恭敬敬地递给皇上。道光接过一看,转怒为喜,含笑问道:“陶爱卿!你为何将它放头顶上?”陶澍笑道:“圣上是当朝天子,能高瞻远瞩,明察秋毫,对一班贤能将士,非常器重,而对那些贪赃枉法,挑拨离间之奴,能大胆处置,小臣万分敬佩,故将御书放在头上,以表示小臣对皇上的一片敬爱之心。”
道光听了大喜,又亲笔写了“印心石屋”四个大字给他,陶澍谢恩退朝。
那奸臣一见这般情景,吓得目瞪口呆,脸色苍白,全身像筛糠一样,不知说什么好。
道光喝道:“佞臣知罪否?妄进谗言,有意陷害忠良。”那奸臣跪在地上拜道:“小臣知罪,错怪了陶大人,下次不敢,请陛下宽恕!”道光说道:“你身为大臣,不为国忧民,专门搬弄是非,居心不良,此次饶你一命,听候处置,去吧!”
原来那奸臣一心想害陶澍,不料反而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。
陶澍在朝为官三十多年,年近六旬,他奏明圣上,告退回乡。
俗话说:“三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。”在当时的社会里,哪个当官的不爱钱咧?特别在告退回乡时,捞取的钱财越多,越受世俗的尊重。陶澍一生为官清廉,奉公守法,不压榨百姓,不取不义之财。因此,告退还乡时两袖清风。他的夫人见这般光景,便对陶澍言道:“官人!你身为朝廷大官,而今还乡,两手空空,不但日后衣食无着,还会受人嗤笑。”陶澍答道:“请夫入放心,我自有办法。”于是,陶澍差人买了九九八十一口木箱,在每个箱子里悄悄装了半箱砖瓦,并贴上封件,加上全家衣服行李,经书字画,装满了十八条商船。
这天,城里百姓和大小官员,都为陶澍饯行,街头巷尾旌旗飘舞,锣鼓喧天,人山人海,十分热闹。陶澍依依不舍,慢步上船,拱手向岸边官员百姓告别。船主起锚扬帆,划桨摇橹,沿长江水道而上,取道汉口送陶澍回湖南。
南京城里的一些奸细,见陶澍回乡,有九九八十一口箱笼,都是沉甸甸的,断定是金银珠宝,绫罗绸缎,于是速报京城。京城官员闻报,有的半信半疑,但有几个奸臣几次想加罪陶澍,都未得逞,并不甘心,就向道光奏道:“启禀万岁!陶澍告老还乡,带走了八十一箱金银珠宝,原来陶澍是个贪官,搜括了百姓不少的钱财。”
道光皇帝听后,不知真假,又为难起来,接着又有人奏道:“圣上若不相信,可问南京的官员百姓,他们亲眼所见, 众所周知。”
道光皇帝原来是个没有主见的人,听他们一说,信以为真,连忙差人火速去追陶澍回京查问。钦差走后,那奸臣又启奏道:“陶澍有满腹经伦,能巧言令色,无有真凭实据,也是枉然。请皇上再下一道圣旨,逐箱搜查,只要赃物俱在,严惩不贷,料他不敢抵赖。”道光准奏,又差人前去查究。
过了数日,陶澍随钦差到京。那天早朝,陶澍上殿奏道:“小人已告退回乡,圣上还有何旨意?”道光一时哑口无言,只得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据南京官员上告,你此次告退回乡带走了八十一口箱子,装满了十八条商船,果有此事吗?”陶澍答道:“果有此事。”道光又问:“箱里所放何物?”陶澍笑道:“全都是小臣多年来的积蓄。”道光大怒:“陶澍!寡人历来认为你是一个清官,却原来是个贪赃之徒,你可知罪?”陶澍跪下拜道:“望圣上明察。”
忽然,有一钦差进殿跪奏道:“启奏圣上,小臣领旨,从九江追到汉口,才追到陶大人的商船,小臣逐箱检查,并无金银珠宝,这八十一口箱笼里,全是砖头瓦片。”满朝文武听了大吃一惊。道光转笑道:“陶爱卿!你箱子里不放金银珠宝,为何放些砖头瓦片?”陶澍答道:“小臣在朝为官,已有三十五载,为圣上效劳,忠心耿耿。此次告退还乡,两手空空,有失圣上的体面,小臣以砖瓦代金银,虚张声势,以广效群臣,好为圣上出力。据小臣看来,这些砖头瓦片,比金银珠宝还要贵重。”
道光听了大喜,连忙说道:“陶爱卿!你如此廉洁为官,不捞取百姓财物,实在难得。朕赏赐你一些金银珠宝,绫罗绸缎,去填满你那些箱子,以了却寡人的一片心意。”陶澍拜道:“谢主龙恩!”
道光皇帝笑道:“陶爱卿!据朕看来,你心有余力,还能劳效万民,可继续留任,以助寡人一臂之力。”陶澍听了圣旨,不敢推诿,又到南京上任去了。
陶澍的管家领取了圣赐的财物送回了陶澍的老家。并根据陶大人的心意,在地方上修筑了一些桥梁,办起了一些义学。
后来陶澍在南京又做了两年官,因劳累成疾,于道光十九年病故在公案上,终年六十岁。
陶澍为官清正,屡建功绩,道光皇帝要陶澍回湖南安化省亲。
陶澍回到老家,亲朋戚友都来拜见。在与乡亲的交谈中,陶澍得知农民上缴的租税很重。特别是安化这样的山区农民一年种出来的粮,交租后所剩无几了。他们终年吃的尽是红薯干、玉米渣,生活极其贫苦。乡亲们要求陶澍到皇上面前为家乡人说说话。
陶澍想,皇朝定的租税是不会轻易改变的,怎么才能说服皇上减租呢?陶澍在家苦苦犯难。一天,一个乡亲提几条鳊鱼来到陶澍家,说:“陶大人回来了,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,送几条鳊鱼聊表心意。”陶澍见了先是推脱不收,而后突然说:“有了!”连忙接着说:“好,好,好!我收下。”他吩咐家人说:“把鱼腌好,明日我带鱼起程上京城。”
陶澍回到京城,立即带着鳊鱼去拜见皇上。当他双手把鳊鱼捧到皇帝跟前时,道光皇帝问陶澍说:“陶爱卿,这是些什么鱼?是从何处弄来的?”陶澍突然痛哭起来。当皇帝再次追问陶澍为何如此伤心时,陶澍则趁势说:“皇上,我是为我家乡的人民太穷而伤心。皇上知道这些鱼为什么一只只都扁扁的吗?”皇上说:“寡人不知。”陶澍说:“这种鱼叫鳊鱼,是从我家乡安化捞来的,我家乡山高石头多,平地河川极少极少,鱼都只能生活在石缝之间,因石头太窄,日子长了,一只只都成了扁形。”道光皇帝连连点头。这时陶澍接着说:“皇上我的家乡鱼都长不肥,种谷物的田土就更瘦了,家乡人一年到头只能吃红薯、野菜,而租税又很重,请求皇上开恩,为乡亲们减免租税。”
道光皇帝见陶澍说得有理,立即传旨:“安化县可免交十年租税。”后来安化一直流传着陶澍为民请命,向皇帝献鳊鱼的故事。
讲述者:陶随发,男,农民,六十八岁,陶澍曾侄孙
陶伏初,聂中凡,尹少堂
采录者:尹质彬,金春华
流传地区:益阳安化
采录时间:一九八二年九月八日
选自《益阳地区民间故事选》第二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