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清北浊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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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朝时候，武陵郡(常德古称)有一个叫龚大万的翰林，写了一首对联。出联曰:“江水东流，南清北浊，洞庭湖中分疆界”。这出联中的“南清北浊”指何处呢?为何同是一湖水，又有清浊之分呢?

相传很久以前，沅江县的白沙长河注入南洞庭的入口处——白沙渡口，住着两兄弟。他们父母双亡，还没有分家。两兄弟靠同一条鱼船，打鱼为生。

有一天，他们驾着渔船去打鱼。划呀划呀，不一会儿就划到了湖中间。老大为人奸狡，每次同弟弟打鱼，生怕出了力，总是站在船尾掌艄;老二为人忠厚，每次同哥哥打鱼，生怕累着了哥哥，总是站在船头撒网。这一天，还是像从前一样，哥哥掌艄弟弟撒网。弟弟总是站在船头迎着扑面的冷风，一网一网撒出去，网撒得像月亮一样圆!可是，从太阳出山撒到太阳当顶，从太阳当顶又撒到太阳偏西，撒了一整天网，一条鱼也没有打上来。哥哥直埋怨弟弟，弟弟心里可着急哩!

这时候，忽然从半空中掉下一个蜘蛛，在弟弟面前飘呀飘呀，飘到了湖面上。正在发愁的弟弟，忘记了发愁，赶快一把将蜘蛛捞了上来，小心地放到船棚顶上晒太阳。

哥哥看见了，生气地说:“你呀你，你就知道眼睛打野，要不，怎么会一天也打不上一条鱼呢!”说完，随手一抹，把棚顶上的蜘蛛抹到水里去了。

蜘蛛拚命地在水里挣扎着。弟弟看见了，心里好难过呀！他不顾哥哥骂他，又将蜘蛛捞起来放在自己的脚边。正是隆冬季节，傍晚的天气好冷呀!弟弟将头上围的一条烂围巾取下来，盖在蜘蛛身上，心里想:别冻坏了！

哥哥起先看见弟弟捞起蜘蛛放在棚顶上，就已经生气了；现在看见弟弟还拿围巾去盖着它，气得火冒三丈，跑过去又一脚将围巾蜘蛛一起踢到了湖里。

这一次，蜘蛛没有落进水里，它站在围巾上，围着渔船飘来飘去，怎么也不飘走。这时候，奇迹出现了!弟弟只要是在蜘蛛飘过的地方，撒下网去，靠得住就是满满一网鱼。哥哥在旁边死劲喊着:

“快撒网，快撒网，你还呆呆地站着做什么?”

弟弟累得汗流浃背，连汗也顾不得擦，一网连着一网撒出去，不一会几船仓里就装得满满的了。

这是些什么鱼呀?洞庭湖里还没有看见过的呀!金闪闪，银亮亮，看得哥哥发起呆来。他心里装的是满船的鱼，早不记得那只被他踢进湖中去的蜘蛛了。

弟弟可不像哥哥。此时，他没有心事去看船仓里的鱼，他在寻找掉在湖中的蜘蛛。烂围巾沉下湖去了，那蜘蛛也挣扎得没有劲了，正在往水下沉。弟弟赶忙拿过撑篙，轻轻将蜘蛛托了上来，趁哥哥不注意，悄悄放在船棚顶上。这时候，快落山的太阳突然亮了一些，冷飕飕的湖面突然暖了一些，快冻僵了的蜘蛛一会就暖过来了，它快活地在棚顶上爬来爬去。

两兄弟划着船回家。弟弟心里可高兴啦!他想，这一船鱼挑到集市上卖了，就可以给哥哥办喜事啦!嫂子进了门，人家再也不会笑两条光棍啦!打鱼回家，再也不会吃冷饭冷菜啦!

哥哥在想什么呢?娶媳妇的事他想过了，他回家去不用吃冷饭冷菜的事也想过了，当他把船往回划的时候，他在想:今天的鱼都是弟弟打起来的，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一个人独占呢? 他划一下想一下，划呀想呀，他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来。他笑着对弟弟说:

“弟弟，快划呀，划回去可卖大价钱呢!”

“哥哥，快划呀，卖了大价钱，就给你娶亲啦!”弟弟回头笑着回答哥哥。

哥哥可不听弟弟的话，听了硬下去的心肠会变软的。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弟弟。弟弟说完了，就转过背去荡桨。就在弟弟转过背的时候，哥哥狠狠地一下将他推进了湖里。湖水好深呀，湖水好冷呀，累了一天的弟弟一掉下去，就再也没有起来了。

哥哥一个人独占了这船鱼，他把船快些划到了岸边，就吱呀吱呀一担一担地挑呀挑呀，挑了好一会才把满仓的鱼挑了回去。他挑到最后一担的时候，忽然愣在船边了:那湖边是个什么东西呀?象牛?不象!象马?不象!象螃蟹?象是象，可螃蟹哪有这么大呀?八只脚壮得象八条牛腿，口里吐出来的那根银缆子，比几股箩绳子搓到一起还粗哩!哥哥走过去一看，原来是一只大蜘蛛。哥哥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世上有这样的奇事，湖边的蜘蛛大如牛呀!”蜘蛛通明透亮的肚子，一闪一闪地发光。哥哥再仔细一看，惊得叫起来“哎呀，那肚子里不是一肚子金银珠宝吗?!”他拿过鱼叉，就要去破肚取宝。蜘蛛忽然眼泪双流地说起话来:

“这位哥哥，你就不能等一下吗?等我把恩人救起来了，我命也不要了，肚子里的金银珠宝，全把给你!”

“谁是你的恩人?”哥哥问。

“就是你弟弟呀!”蜘蛛说。

哥哥着急了:要是救上来是弟弟，是活的，怎么办呀?他害怕了，不等蛛蜘看见，就扬起鱼叉，从后面想把蜘蛛叉死。他刚一扬手，蜘蛛象长了后眼睛一样，早发现了。它对哥哥说:

“这位哥哥呀，你要是死了我，就想要走我肚子里的金银珠宝了!”

哥哥听说要不到金银珠宝，吓得手停在空中不敢动了。他瞪着双眼，看着蜘蛛用力地一口一口往回吸，那银缆子一节一节往上升，看着看着，弟弟要浮出水面了。他看清了:弟弟不是淹死了吗?哥哥不怕了，他多想快一点得到蜘蛛肚子里的财宝呀!那可比一船鱼值钱呢!有了它，这白沙渡附近有谁能比他呢?他一刻也等不得了，他跑过去拚命地帮蜘蛛拉起银缆子来。这会儿，他劲也有了，精神也有了，拉呀拉呀，弟弟浮出水面来了!可是就在这时，银缆子“崩”的一声断了，弟弟又掉进湖里去了。蜘蛛站在湖边，急得眼泪直流。哥哥却说:

“算了算了，反正已经死了，还救上来做什么呀?你还是快把财宝给我吧!”

蜘蛛说:“这位哥哥，你太狠心了，太贪心了!”说完，三下两下爬到湖里去了。

哥哥看见蜘蛛掉到湖里去了，急得直跳脚。水清清的，不是还看得见蜘蛛在那里吗?那肚子不是还放光吗?哎呀呀，把湖水都映得金灿灿，银晃晃的了呀!哥哥顾不得天寒水冻，一下跳进了湖里，他一股劲向蜘蛛游过去。

奇怪，他身旁的水怎么忽然变浑了呢?那蜘蛛身边的水为什么又还是清的呢?哥哥想，那是让自已能看得见蜘蛛吧!他拚命地向前游着。可是，他怎么也捉不到蜘蛛。只是他游到哪里，水就浑到哪里，后来浑得连蜘蛛也看不见了。就这样，贪心的哥哥被冻死在洞庭湖里。据传冻死哥哥的地方，就是白沙长河与沅江相汇于南洞庭湖的地方。这里的水，南边是清的，北边是浊的，像刀切开一样，界线十分分明。这地方就在沅江县的白沙渡口附近。

讲述者:郭荫生，男，四十岁，大学，教师

采录者:仆丹

流传地区:洞庭湖一带

采录时间:一九八五年十月

原载《洞庭湖的传说》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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